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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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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魔

周殷騫拉著兩個搗亂的人進了藥園,三人彎腰撥草,周殷騫嘴裏還一個勁地叫著“飯團”。

藥園裏花草叢生,大部分都高過了膝,飯團雖然胖,但好歹還是只小兔子,只要鉆進草叢裏就看不到了。

江錦霜撥開面前的這點草,視線裏忽然闖入一條紅白相間的蛇。

蛇吐著信子,在草被撥開時擡頭朝他這邊看了一眼,隨即又朝蔭蔽處爬去。

“你這藥園裏,有蛇?”江錦霜直起身子來看向周殷騫。

別人或許還不知道,但江錦霜與周殷騫認識這麽多年了,一定清楚這人有個毛病,就是特別寶貝他自己的藥園,隔三差五便要找人或是親自來打掃一番。

聽了江錦霜的話,周殷騫頭也不擡地篤定:“不可能。”

看著人還在繼續找兔子,江錦霜雙手環胸盯著周殷騫的背影,察覺到江錦霜好像沒繼續說話了,周殷騫擡頭朝後看,剛好和江錦霜對上視線,他問:“真有啊?”

江錦霜滿臉都寫著“你說呢”三個字,他剛想扒開剛才的草叢讓周殷騫看看剛才那條蛇,就聽見不遠處的草叢一陣窸窸窣窣。

窸窣聲不一會兒停了下來,一團沾了灰的白團子跌跌撞撞地從草叢裏沖了出來,撞到了江錦霜的鞋上。

飯團的耳朵耷拉著,也不似先前那麽活潑。

江錦霜心中帶著疑惑,他彎腰將地上的飯團抱了起來,一股血腥味就鉆進了他的鼻子裏。

恰巧這時,那條紅白相間花紋的蛇也順著血腥味爬了出來。

漼寒天眼疾手快,一把擒住了那蛇,周殷騫從不遠處幾步走過來,眼睛先是落到了那條顏色艷麗的蛇身上,口中驚嘆道:“不對吧,哪來的蛇?”

周殷騫同樣也聞到了那股血腥味,他側頭看江錦霜,隨即驚訝地用手指著江錦霜的手:“你手上有血。”

剛才光顧著看蛇了,如果不是周殷騫提醒,江錦霜可能一直都不會察覺到自己手上濕乎乎的東西是血。

江錦霜聞言低頭看去,他的手背流出了幾道血痕,而順著血痕看過去,血的源頭是飯團。

藥谷藏書閣裏大半的書都被胡亂扔到了地上,周殷騫一手翻著卷籍,一手著急地撓頭:“不是,為什麽這些書裏都只記載了如何為人解毒的法子啊?”

從發現飯團被蛇咬了直到現在,已經過了約莫一天了,那蛇據說是門內一名弟子養的靈蛇,想要養陣子之後吃了精進修為才丟進了周殷騫的藥園,沒成想看走了眼,他養的這條是條純純正正的毒蛇,不吃靈草,對修為精進也無大作用。

雖然那弟子第一時間出來承認錯處,但罰還是該罰的,按照宗門律法,私自豢養毒物和損壞他人物品,罰了那弟子五鞭外加跪罰三日。

按日子來看,這會人應該還在領罰。

人是罰了,可飯團自從被包紮好了之後就沒醒過來,周殷騫試過許多種法子,用了許多靈丹妙藥,可兔子還是不醒。

漼寒天也在一邊認認真真地翻著醫書,江錦霜從房中過來,想著一直不醒的飯團,他朝周殷騫走去直截了當道:“我要去找周叔。”

周彌先身為藥谷谷主,醫術自是不凡,可當周殷騫聽到這話後,十分平靜答:“你找我爹也沒用,我長這麽大,從沒見他醫過什麽動物……”

他說著說著忽然楞住了,江錦霜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怎麽了?”

周殷騫忽然伸手抓住了他面前江錦霜的手:“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麽?”還不等江錦霜反應過來,他自己已經被周殷騫拉著跑了。

周殷騫帶著他跑到藏書閣外,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回頭看著跟在他們身後的漼寒天:“對了你,帶上飯團跟著我們哦。”

漼寒天呆呆地應了,回房裏抱著兔子便跟著這兩人一起跑。

今天藥谷裏的弟子都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少谷主,江錦霜,漼寒天。

這三個人在眾人面前急吼吼地經過,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覷。

弟子們:?

行至某處,江錦霜忽地拉住周殷騫,周殷騫一臉懵,回頭卻聽江錦霜問:“我們為什麽要用跑的?”

什麽跑的?周殷騫腦子裏像被塞了坨漿糊,經江錦霜這麽一說他才反應過來:“對哦,我們會傳送。”

見漼寒天一聲不吭地抱著兔子跟在身後,江錦霜嘆了口氣回頭問周殷騫:“你要帶我們去哪?”

“去找我爹,”伴著江錦霜懷疑的目光,他繼續道,“我們藥谷有個據說已經活了幾百年的長老,自我幼時起就聽說過他的事跡,雖說不能活死人肉白骨,治個兔子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長老已經歸隱,若有人想去拜訪他,需得經過我爹的同意。”

聽了這麽一大通,江錦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走吧。”

周殷騫點了點頭,剛想捏訣傳走,餘光瞥見漼寒天正雙手抱著兔子,本來單手也可以,但飯團的腿剛包紮過,只能用另一只手好生照看著。

“我和他一起,你先去,”江錦霜緩緩走到了漼寒天身側,他用手攬住身邊人的腰,提醒一句,“走了。”

一眨眼的工夫,三人已經到了周彌先的住處。

見這裏人不多,周殷騫索性從門口就邊走邊開始“爹,爹”地喊。

見沒有回應,三人剛想再往裏走,就聽院口傳來了一道聲音:“叫我做什麽?”

回頭看過去,周彌先正用手提著劍往他們這個方向走。

原先周彌先的表情還是充滿陰霾,但在看到江錦霜之後立馬舒緩了些:“小江,你怎麽來了?”

道清來這裏的緣由之後,周彌先緊鎖著眉頭,周殷騫見狀在一旁祈求:“爹,爹,你就讓我們見見長老吧,不會太耗時間的。”

聽著兒子在一旁說了許久,周彌先才松口,他擡頭望著江錦霜:“即便我允許你們去見他,你們也不一定能過的了他那關,這樣,你們也還是要去嗎?”

江錦霜輕輕地點了兩下頭,周彌先嘆了口氣轉身進了臥房,從不知何處拿出了一個玉牌,他將這玉牌放到了江錦霜手中:“你去吧,順著山路走到山頂,長老就住在那裏。”

他欲言又止,江錦霜接過玉牌:“周叔放心,我們很快就回來。”

聽他說這話,周彌先拍了拍他的肩,良久才道:“去吧。”

江錦霜往後退了幾步欠身行禮,漼寒天也乖乖地欠身,二人轉身正要出院門,周殷騫見狀高高興興地跟了上去,卻被人一把拉住:“站住,你跟去幹什麽?”

周殷騫一臉理所當然:“我以前去過,我跟他們一起去不是更好麽?”

見周殷騫還敢提起這個,周彌先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問:“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迷路了闖到山上去,長老為了不傷你強行撤了山上所有禁制的事?”

周殷騫有些迷茫地搖了搖頭:“什麽時候的事?”

“禁制盡毀,他當時就差沒給你從山頂上扔下來了,還好長老他老人家心慈才願把你送下山來,不然你以為你經過上次那麽一遭之後是怎麽活下來的?”

聽周彌先講了這麽許多,周殷騫才楞楞地點了點頭:“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既然長老那麽心善,我為什麽不能一起去?”

“那次送你下山之後,長老只和我提了一個要求,就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見到你。”

周彌先伸出一根手指,腦海中回想起當時那個挺拔的身影,風撩得那人雪白的長發擺動。

男人懷中抱著一個熟睡的孩子,眼中盡是淡漠:“從今以後,莫讓他再上山來,來了,我便殺掉。”

那毫無溫度的話至今還縈繞在周彌先耳邊,周殷騫聽了,立馬蔫了下來:“啊?真沒勁。”

院口那兩人聽了這麽一會兒也算是聽明白了,江錦霜出言安慰:“我們很快便回來。”

“好吧好吧,你們快去吧,”周殷騫眼裏的失落之色掩不住,“等治好飯團了讓它回來陪我玩。”

由著專人領著,江漼二人來到了蓬萊洲唯一的一座山的山腳下,領路的那弟子朝他們擺了擺手:“二位,沿著這條路走便能直達山頂了,接下來的路恕我不能同行,請自便吧。”

弟子說完轉身便往回走,江錦霜擡頭看了眼山,映入眼簾的是山腰處那陰測測的密林。

“怕嗎?”江錦霜回頭問漼寒天,恰巧此刻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陰風,漼寒天搖了搖頭,“不怕。”

“那便走吧。”

這山名叫陣魔山,藥谷底下便是魔界,相傳是從前仙人為了壓制魔頭才從不知何處搬來了一座山頭壓在這裏。

此山雖名為陣魔,但有沒有此效還得兩說。

不知走了多久,等二人再次看到初上山時看到一顆樹前的一塊形狀奇特的巨石時,江錦霜徹底停下了腳步,漼寒天也發覺了不對勁,他四下掃視了一眼,等看到樹幹上貼著的符咒他才了然:“前輩,看那邊樹上。”

江錦霜聞言朝那樹走近,等他看清符上的內容時,一陣低沈的嘶吼聲從密林深處傳了出來。

回頭看過去,正見密林中走出了一匹體型龐大的狼。

狼的嘴微張,口中還不時流出幾滴口水。

江錦霜召出清雪,剛要上前攻擊,就聽他們身後又傳來了同樣的嘶吼聲。

此刻不止身後,嘶吼聲自他們四面八方傳來,每個暗不見光的角落都走出了一匹大狼。

它們的眼睛泛著綠光,在這陰測測的環境中顯得尤為詭異。

想著漼寒天不方便作戰,江錦霜幾步走到他身邊,悄無聲息地為他和飯團辟了個屏障:“等會有什麽情況記得叫我。”

狼群伺機,見這二人還在說話,最先出來的那匹狼率先朝江錦霜撲了過來。

為了不讓漼寒天那有一點意外,江錦霜借著一旁的樹幾下飛到了樹頂,又朝前方狼群的正中央飛了過去。

狼群自然是被他這舉動給吸引住了,紛紛不把漼寒天當回事,都開始朝江錦霜圍了過去。

如果是尋常,江錦霜對付這麽幾匹狼還是不在話下的,可他剛準備發力,就有一股莫名的煙霧從狼群的嘴中飄了出來。

這煙霧是好是壞,正常人都能想得到。

江錦霜快速地拿出了一張禦風符,符紙隨著他口中的咒決飛到了空中,一陣風從上空吹來,群狼口中的煙霧才放不多,便盡數讓江錦霜一張禦風符給吹散了。

察覺到放毒煙這招行不通,狼群又開始圍著江錦霜走,它們邊走邊慢慢地朝江錦霜靠近,不一會兒,狼群和他之間的距離只有堪堪幾寸了。

一匹狼率先發起了攻擊,它大吼著朝江錦霜撲過去,那陣勢活有要吞下一個人的意思。

此刻江錦霜身前身後都有狼,望著朝他撲過來的這匹,江錦霜立馬朝側邊躲閃,那狼直勾勾地沖了過去,直接懟到了自己同類的臉上。

雖說閃避及時,但那狼的爪子鋒利異常,在經過江錦霜時狠狠地抓了一下。

手上的傷口瞬間流出血來,狼群聞到血腥味後更加興奮,剩下的幾只全部躍躍欲試,江錦霜擡手看了眼傷口,又擡劍作迎戰姿勢。

幾狼一人廝鬥許久,江錦霜在打鬥時回頭看了眼漼寒天懷中毫無生機的小兔子,心下一狠。

不能再拖了。

見幾匹狼還要朝自己撲過來,江錦霜趁著狼群和自己不過幾寸距離時忽地跳到了樹杈上,狼群沒了目標,聚在了一起四下尋找。

原本他不想隨意殺生,但有這群狼在這纏著他們,即便到了明年他們都不一定上得去這山。

江錦霜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汗,鎖定群狼中最大的那匹狼後下定了決心。

他自樹上飛下,劍尖直指那狼的眼睛,可當輕雪快要觸碰到那匹狼時,面前的狼群忽然消失了。

江錦霜踉蹌幾步落到地上,有些愕然地看了看四周。

原本陰森的樹林不知何時被灌入了光。

暖黃色的光透過樹的縫隙,打在了他們二人臉上。

確切說來,這光不是陽光。

江錦霜轉身,看到了不遠處負手而立的那人。

白發黑衣,神光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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